“你算算，萬一過年回來那時候剛好懷孕月份小，第二年出門打工，那夏天不就剛好出月子了？正常沒生過孩子的姑娘，誰有她那麼胖！”
“說的是啊……說到孩子，我妹子嫁在隔壁村，今天早上還打電話跟我說，村裏一個男人喝醉了，鑽了寡婦的被窩，他女人到處找沒找到，第二天看見從寡婦門裏出來，氣的臉都綠了，拿着菜刀說是要砍死那個寡婦呢！”
“真的假的啊？”
“我也聽說了……”
……
文四玉知道這些女人肯定會在背後議論她，說的都是她不愛聽的話，只需要一個猜想，再加上一人一句的謠言，就能編造一個跟事實相差十萬八千裏的故事。
但是她管不了別人的嘴巴。農村向來就是這樣的。
小時候看一些散文，那些大作家描寫鄉土生活，什麼淳樸的農村人，不求回報，送走地雞送農家蛋，留過路人吃飯不收報酬，默默地修路，嘴笨舌拙，不懂表達等等橋段。
她都覺得很割裂。她那時候覺得，那些文人生活的世界和她不一樣。
農村多的是雞零狗碎的事情。
上了年紀的老人喜歡小偷小摸，婆婆聚在一起說兒媳壞話，兒媳聚在一起說自家老公，說小姑子和婆婆壞話。男人打老婆，兒媳婦虐待老人……
風騷的女人趁着老公出門打工，耐不住寂寞，勾引村裏的男人。
小叔子和嫂子，公公和兒媳……亂七八糟一堆不幹不淨違背人倫的關系。
文四玉七歲的時候，有一次文媽做飯沒有鹽了，叫她去村裏一戶關系較好的人家裏先借一包鹽。
她跑去那戶人家，只見大門開着，但是廚房和堂屋都沒人，她推開人家臥室的門，以爲那嬸嬸在午休，只見嬸嬸發出一聲怪叫，然後村裏一個叔叔一邊穿上衣一邊走了出來。
她雖然年紀小，但總隱隱約約覺得不算是什麼好事，嚇得不敢進去。只是站在人家臥室門口，跟個木頭似的，小聲說着。
“嬸，我媽說，借一包鹽。”
嬸嬸臉色有些不自然，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，給她拿了鹽，又拿了幾顆水果糖。
“小玉真乖，還會幫媽媽做事。”那個嬸嬸把糖遞到文四玉掌心時，笑着誇了一句。
文四玉抱着鹽，口袋裏揣着糖果，一路朝家裏跑去。
回到家裏，把鹽給了媽媽，而後自己繞到了豬圈旁邊，三顆水果糖，她全部丟進了豬圈。
後來那個嬸嬸也有來家裏聊天，找文媽說話，但是都沒有表現什麼異常，甚至像是忘記了一樣。大概覺得，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吧。
直到現在，文四玉每年過年回來看到對方，都會想起七歲那年的陰影，以及被大白豬一口吞掉的三顆水果糖。
……
晚上，一家四口圍坐在八仙桌前，吃了一頓團圓飯。
前兩年文奶奶還在世時，都是文奶奶坐首座，現在，那個座位空着。
文爸和文四安坐一條板凳上，文媽和文四玉都單獨坐一邊。
文爸喜歡喝酒，但是一喝醉兩人就會吵架，今天難得兩個孩子都在，文媽也破例溫了一壺柿子酒，拿了四個酒盅，一家人都能喝一點。
酒喝多了。往日話不算多的文爸，就打開了話匣子。
文爸問：“大學裏談女朋友沒有？”
文媽說：“永傑去年談了對象，開年正月估計要辦婚禮了”
文四安拿着手機翻着視頻給一家人看：“強子家養了一條小土狗，才兩個月，肉嘟嘟的，可好玩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