籤合同的日子到了。
蘇晚晚一大早就醒了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兩萬塊，女二號，跟組拍攝……這些詞在她腦子裏轉來轉去，讓她既興奮又緊張。
她輕輕轉過頭，凌霄還在睡。窗外的天剛蒙蒙亮，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，落在他安靜的側臉上。
蘇晚晚看着他，心裏涌起一種復雜的感覺。高興，當然高興。但更多的是感激——如果沒有凌霄，她不可能走到今天。
她輕手輕腳地起床，去廚房準備早餐。今天要籤合同，是重要日子，她做了豐盛一點：煎蛋，烤面包，還熱了牛奶。
剛把早餐擺上桌，凌霄醒了。
“早。”他坐起來，聲音裏還帶着睡意。
“早。”蘇晚晚笑着說，“快來吃早飯，今天要去籤合同。”
兩人安靜地吃完早飯。蘇晚晚特意穿了件正式點的襯衫，還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。
“緊張嗎？”凌霄問。
“有點。”蘇晚晚老實說，“怕出什麼變故。”
“不會的。”凌霄說，“顧導看起來是個守信的人。”
“希望吧。”蘇晚晚深吸一口氣。
兩人出門時，才早上九點。約的是下午兩點，但蘇晚晚想早點去，熟悉熟悉環境。
公交車上，蘇晚晚一直握着手機，反復看顧清風發來的地址和注意事項。凌霄坐在她旁邊，靜靜地看着窗外。
“對了，你今天也要籤合同嗎？”蘇晚晚突然想起來，“場務助理的工作。”
“顧導說今天一起籤。”凌霄說。
“那你……”蘇晚晚猶豫了一下，“你真的要做這份工作嗎？場務助理很辛苦的，要搬東西，跑腿，有時候還要熬夜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凌霄說，“我想試試。”
“爲什麼？你其實不用這麼辛苦的……”
“我想陪着你。”凌霄轉頭看她，“而且，我也想學會在這個世界生活。”
這話說得蘇晚晚心裏一暖。她點點頭：“好，那我們一起努力。”
到了創意園區，時間還早。兩人在附近的公園坐了會兒，看着晨練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。
“這個世界真的很不一樣。”凌霄突然說。
“哪裏不一樣？”
“在我們那兒，這個時間，大部分人都在修煉，或者爲生存奔波。”凌霄說，“但這裏的人，可以悠閒地散步，聊天，享受生活。”
“你不喜歡這樣嗎？”
“喜歡。”凌霄說，“只是覺得……很珍貴。”
蘇晚晚看着他，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：“凌霄，你後悔嗎？”
“後悔什麼？”
“後悔來到這個世界。”蘇晚晚說，“在這裏，你的靈力會慢慢消失，你會變成普通人。而你原來的世界……雖然你說很殘酷，但至少你有力量。”
凌霄沉默了很久。
“不後悔。”最後他說，“力量不是一切。在這裏，我學會了更重要的事。”
“什麼事？”
凌霄看着她，眼神很溫柔：“學會了關心一個人，爲一個人着想，想保護一個人。”
蘇晚晚的臉一下子紅了。她低下頭，不敢看他。
“我也是。”她小聲說，“學會了被關心，被保護，被珍惜。”
兩人都沒再說話，但氣氛很溫暖。
下午一點半，他們來到工作室。前台是個年輕女孩，看到他們，笑着說：“是蘇小姐吧？顧導在辦公室等你們。”
顧清風的辦公室裏還有兩個人，一個是制片人，姓李，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；另一個是法務，負責審合同。
“來了？”顧清風站起來，“坐。這是李制片，這位是王律師。”
互相介紹後，王律師拿出兩份合同，一份給蘇晚晚，一份給凌霄。
“你們先看看，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。”
蘇晚晚接過合同，厚厚的一沓。她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，條款很正規，片酬、拍攝時間、權利義務都寫得很清楚。
凌霄那份比較簡單，就是場務助理的勞動合同，月薪三千，包吃住。
“沒問題。”蘇晚晚說。
“我也沒有。”凌霄說。
“那好，籤字吧。”顧清風遞過來兩支筆。
蘇晚晚拿起筆，手有點抖。這是她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演藝合同。她深吸一口氣，在乙方後面籤下自己的名字。
凌霄也籤了字。
籤完合同，李制片拿出兩個信封：“這是預付款，蘇小姐五千，凌先生一千。剩下的拍攝結束後結算。”
蘇晚晚接過信封，厚厚的一沓錢。她強忍着激動，把信封小心地放進包裏。
“拍攝從下個月一號開始，在橫店影視城。”顧清風說，“你們提前兩天過去，熟悉環境。住宿劇班會安排。”
“好的。”蘇晚晚點頭。
“對了，蘇小姐，”顧清風又說，“你的經紀人呢？需要我跟你經紀人溝通嗎？”
蘇晚晚愣了一下：“我……我沒有經紀人。”
“沒有？”顧清風有些驚訝，“那你之前的合約……”
“之前的都是小角色，沒籤經紀約。”蘇晚晚老實說。
顧清風和李制片對視一眼。
“這樣吧，”李制片說，“我們公司有合作的經紀部，如果你願意，可以籤給我們。我們會幫你接工作，談合同，抽成也合理。”
蘇晚晚猶豫了。籤約經紀公司是好事，但她也怕被束縛。
“我……我能考慮考慮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李制片笑了，“不着急，拍攝期間再決定也行。”
又聊了些拍攝的細節，兩人告辭離開。
走出工作室，蘇晚晚還覺得像在做夢。她捏了捏包裏的信封，真實的觸感告訴她，這一切都是真的。
“我們有錢了！”她小聲對凌霄說。
“嗯。”凌霄也笑了，“恭喜你。”
“也恭喜你！”蘇晚晚說，“你找到工作了！”
兩人相視而笑，都很開心。
回到家，蘇晚晚第一件事就是把錢拿出來數。五千塊，嶄新的鈔票，散發着油墨香。
她抽出五百塊給凌霄：“這是你的零花錢。”
“不用。”凌霄推回去，“你留着吧。”
“拿着！”蘇晚晚堅持，“你現在也是上班族了，身上得有點錢。”
凌霄想了想，接過錢：“那謝謝了。”
“謝什麼。”蘇晚晚又把剩下的錢收好，“這錢得省着用，下個月去橫店，要買些東西，還要交這邊的房租……”
她拿出小本子，開始算賬。房租一千二，水電費大概一百，生活費……算來算去，這五千塊能撐很久。
正算着，門鈴響了。
蘇晚晚一愣。誰會來她家？除了林笑笑，沒人知道她住這裏。
她走到門邊，從貓眼往外看——果然是林笑笑，還拎着一個大袋子。
“笑笑？”蘇晚晚打開門。
“surprise！”林笑笑沖進來，舉着手裏的袋子，“看我給你帶了什麼——火鍋食材！”
她走進屋，看到凌霄，愣了一下：“這位是……”
“我表哥，凌霄。”蘇晚晚趕緊介紹，“凌霄，這是我閨蜜，林笑笑。”
“你好。”凌霄點點頭。
林笑笑的眼睛亮了一下，湊到蘇晚晚耳邊小聲說：“你表哥好帥啊！上次見面沒仔細看，這次一看，簡直是男神級別！”
蘇晚晚臉一紅：“別鬧。”
林笑笑嘿嘿笑着，把袋子拎進廚房：“我今天來是給你慶祝的！你的短視頻數據又漲了，粉絲破十萬了！還有，你不是籤了《青鸞記》嗎？雙喜臨門，必須慶祝！”
蘇晚晚心裏一暖。林笑笑總是這麼貼心。
“你怎麼知道我籤約了？”
“顧導的工作室有我同學，她告訴我的。”林笑笑一邊往外拿食材一邊說，“晚晚，你終於要熬出頭了！女二號啊！”
“還不一定呢，要好好演才行。”蘇晚晚說。
“你一定行！”林笑笑信心滿滿，“我看好你！”
三人一起準備火鍋。林笑笑很健談，一直說個不停，講她做自媒體的趣事，講她聽到的娛樂圈八卦。
“對了晚晚，你知道柳薇薇最近在幹嘛嗎？”林笑笑突然說。
蘇晚晚心裏一緊：“怎麼了？”
“她籤了個小經紀公司，到處發通稿，說自己要演大制作。”林笑笑撇嘴，“其實就是個網劇女三，吹得跟電影女主角似的。”
“她開心就好。”蘇晚晚不想多談柳薇薇。
“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樣子。”林笑笑說，“對了，她還在網上暗示你整容的事，雖然沒明說，但陰陽怪氣的。”
“隨她吧。”蘇晚晚說，“清者自清。”
火鍋準備好了，三人圍坐在小桌邊。熱氣騰騰，香氣撲鼻。
林笑笑很會活躍氣氛，講了很多笑話，逗得蘇晚晚哈哈大笑。凌霄雖然話不多，但也會跟着笑。
吃到一半，林笑笑突然問：“凌霄哥，你是做什麼工作的？”
“我……”凌霄看了蘇晚晚一眼，“剛找到工作，在《青鸞記》劇組當場務助理。”
“哇！那你們可以一起去橫店了！”林笑笑高興地說，“太好了，晚晚有人照顧了。”
她又問：“那凌霄哥你之前是做什麼的？”
這個問題讓蘇晚晚緊張起來。她還沒想好怎麼跟林笑笑解釋凌霄的來歷。
“我之前……在家鄉。”凌霄說得很含糊。
“家鄉是哪裏啊？”
“一個很遠的地方。”凌霄說。
林笑笑還想問，蘇晚晚趕緊打斷：“笑笑，嚐嚐這個牛肉，很好吃。”
林笑笑看出蘇晚晚不想多談，識趣地轉移了話題：“對了晚晚，你籤約的事，要不要告訴你爸媽？”
蘇晚晚愣了一下。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。
“等拍完再說吧。”她說，“現在說太早了，萬一演不好……”
“你怎麼可能演不好！”林笑笑說，“你要相信自己！”
“嗯。”蘇晚晚點頭。
吃完飯，林笑笑幫忙收拾。洗碗的時候，她小聲對蘇晚晚說：“晚晚，你表哥……有點神秘啊。”
“怎麼神秘了？”
“說不上來，就是感覺……”林笑笑想了想，“氣質很特別，不像普通人。”
蘇晚晚心裏一緊，但表面很平靜：“他就是比較內向。”
收拾完，林笑笑要走了。臨走前，她拉着蘇晚晚的手說：“晚晚，不管發生什麼，我都支持你。如果有人欺負你，一定要告訴我，我幫你罵回去！”
“知道了。”蘇晚晚感動地說，“謝謝你，笑笑。”
送走林笑笑，屋裏安靜下來。蘇晚晚鬆了口氣——總算沒露餡。
凌霄走過來：“你這個朋友，人很好。”
“嗯，笑笑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蘇晚晚說，“大學時我生病，是她照顧我。我沒錢吃飯，是她請我。她就像我的親姐姐。”
“看得出來，她很關心你。”凌霄說，“有這樣的朋友，是你的幸運。”
“是啊。”蘇晚晚點頭，“我也很幸運，遇到了你。”
這話說得很自然，但說完兩人都愣了一下。
屋裏突然安靜下來，氣氛有點微妙。
“那個……”蘇晚晚趕緊轉移話題，“下個月去橫店，我們要準備些什麼？”
“我聽顧導說，劇班會安排住宿。”凌霄說，“帶些日常用品就行。”
“嗯。”蘇晚晚點點頭，“那這幾天我們去買些東西吧。橫店那邊可能比較貴。”
“好。”
兩人又聊了會兒，洗漱睡覺。
躺在床上，蘇晚晚睡不着。今天發生了太多事：籤約，拿到預付款，林笑笑來訪……
她轉過身，看着黑暗中凌霄的輪廓。
“凌霄，你睡了嗎？”
“還沒。”
“我在想，去了橫店，我們是不是要分開住？”蘇晚晚說，“劇組安排住宿，可能男女分開……”
“我會申請跟你住近一點。”凌霄說。
“可以這樣嗎？”
“試試看。”凌霄說，“我不放心你一個人。”
這話讓蘇晚晚心裏暖暖的。
“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。”她說，“你身體還沒完全好，靈力又弱……”
“我沒事。”凌霄說，“別擔心。”
兩人都沒再說話，但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。
窗外月光皎潔，星光閃爍。
蘇晚晚想，人生真的很奇妙。一個月前，她還是個爲下頓飯發愁的群演。現在，她籤了女二號合同，有了喜歡的人，還有好朋友支持。
雖然前路還有很多挑戰——柳薇薇的刁難，拍攝的壓力，凌霄靈力的耗盡……
但她不怕。
因爲她不是一個人。
她有凌霄，有林笑笑，有自己的夢想和堅持。
這就夠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