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的是奚念帶着葉嶼澈逛逛,到頭來成了葉嶼澈牽着奚念的手漫無目的閒逛。
有幾次奚念想像個導遊一樣說點什麼的時候,發現葉嶼澈似乎也不是很感興趣。
正好,她對奚園其實也沒什麼感情,硬要讓她說點什麼也說不好。
很奇怪的感覺,明明兩人不熟,也沒有什麼話說,奚念卻有一種安心的感覺。
不知道是因爲葉嶼澈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相處,還是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向她輸送一種什麼奇怪的能量。
她向往的被家人牽着走路沒有在父母那裏得到,現在好像以另外一種方式得到了。
她那陌生的新婚丈夫。
縱使這只是葉嶼澈在她娘家給她的體面與尊重,她也覺得可以了。
而葉嶼澈呢,他哪裏對逛園子感興趣,不過是受夠了聒噪,想要享受一下靜謐的時光。
恰好,他的妻子是一個安靜的人。
恰好,他發覺妻子情緒低落。
他不會安慰人,如果一定要做點什麼的話,他現在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陪着她,然後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。
步伐正好停留在奚家祠堂前,葉嶼澈難得的駐足片刻。
奚念以爲他是對祠堂好奇,沒想到卻聽到葉嶼澈問她:“剛剛是不是受委屈了?”
初冬時節,院裏的草木雖然有專人打理,但還是掩蓋不住有些蕭條。
可冬日裏的陽光卻是最好的,溫暖又和煦,就這麼照在兩人身上。
委屈這種情緒,無人在意的時候可能獨自就用時間消化過去了,可一旦有人關心一下,反而會無限放大。
奚念分明想說沒有,可開口時還是變成了:“我和我媽之間有些隔閡,難免會拌嘴幾句。”
家裏舒瑛和葉舒棠也會拌嘴,母女兩個人吵完架都是生對方的氣,倒沒有見誰這麼委屈過。
會是什麼樣的隔閡,能在這種本該是喜事的日子裏短時間爆發。
“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?”葉嶼澈問。
幫忙...她總不能告訴葉嶼澈她的母親讓她盡快懷孕生子。
葉嶼澈主動提出分房睡,顯然沒有這方面的需求。
而且,她自己也不想生孩子。
最後她說:“暫時沒有,謝謝你,葉嶼澈。”
無論他是出於丈夫的責任感也好,還是他隨口一問也罷。
在這個寒冷的季節,在這個她討厭的祠堂面前,葉嶼澈的話語就像今天的暖陽一樣,讓她感到很溫暖。
妻子再怎麼含蓄少言,也不過只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女孩。
開心還是不開心,真笑還是假笑,臉上都很明顯。
就像現在這樣,笑得淺淺的,卻能看出來是喜悅的。
葉嶼澈不知不覺也跟着開心了一些,兩人還沒有熟到交心的地步,奚念不說,他也不會追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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漸近中午,氣溫也隨着太陽的升高而升高。
葉嶼澈將手套取下,疊好放在衣服口袋裏,然後牽着奚念去了飯廳。
大伯坐在主位,葉嶼澈的位置安排在他的旁邊,奚念自然挨着葉嶼澈坐。
自從幾個堂哥結婚後,家裏添了人,她已經很久沒有坐過主桌了。
如今坐在這麼靠前的位置,除了覺得諷刺以外,沒什麼特別的情緒。
她作爲奚家的子孫,因爲嫁了一個比奚家更有權勢的人才得到了奚家人的“接納”。
飯桌上免不了勸酒,但葉嶼澈婉拒了,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。
奚念坐在葉嶼澈旁邊,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,人只有自己足夠強大,說出口的“不”才能被人聽到。
思考間,葉嶼澈夾了塊排骨放在她的碗裏。
一塊排骨剛吃完,葉嶼澈又給她盛了一碗海參雞湯。
察覺到飯桌上異樣的目光,她往葉嶼澈那邊靠了靠,低聲道:“不用管我。”
果然,二伯母已經有些看不慣:“奚念,你怎麼好讓客人一直幫你盛菜。”
葉嶼澈只管將雞湯往奚念那邊又推了推,“嚐嚐。”
然後又代替奚念回答:“我是奚家的客人,卻是奚念的丈夫,照顧她是應該的。”
大伯母原本還感謝奚念肯替奚沁出嫁,如今看到葉嶼澈這樣維護奚念,更是感到遺憾。
這麼優秀又得體的男人,搞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女兒奚沁就是不肯嫁。
“嶼澈如今也是奚家的一份子了,二弟妹說什麼客人呢,見外了。”
奚正陽擔心就這樣嗆起來,連忙出來轉移話題:“奚念從小身體嬌弱,辛苦嶼澈照顧她了。”
葉嶼澈禮貌應答:“應該的。”
這種飯桌上的口水仗,葉嶼澈在葉家也沒少見,早就習慣了。
只是他沒想到,奚念這樣乖巧安靜的女孩,在奚家的飯桌上竟然是被排擠的那一位。
母親跟他提過的,奚念在奚家的日子不好過,看來是真的。
畢竟她的親生母親,都沒有半點維護她的意思。
要知道,母親舒瑛和葉舒棠母女二人雖然經常吵吵鬧鬧,但葉家可沒有一個長輩敢在舒瑛面前說葉舒棠的不是。
奚正軍算是看清楚了,葉嶼澈對奚念這個妻子還是比較滿意的。
奚念作爲奚家最小的一個孩子,所有人都習慣了沒事就教育她幾句,葉嶼澈的態度已經很明顯,現在肯定不能再這麼對她了。
他也是難得的像個大伯一樣關懷了一句:“念念以後難得吃到家裏的飯菜,多吃一點,想家了就常回來看看我們。”
又對葉嶼澈說:“這是江南那邊一早空運過來的大閘蟹,嶼澈嚐嚐鮮。”
夫妻兩人不熟,卻很默契。
不約而同地對着大伯父淺笑點頭。
奚念有意無意地瞥到母親看向自己的目光,她沒理,低頭喝着葉嶼澈給她盛的湯。
飯桌上的話題又換了一茬,葉嶼澈時而應答幾句,不是很感興趣,卻也給到該給的面子。
奚念想着,以後盡量不帶葉嶼澈回奚家。
這樣虛僞的聚會,她不想拖累他。
“嚐嚐這個。”
奚念剛剛看到葉嶼澈在剝蟹,卻沒想到這蟹是剝給她的。
心裏有些小小的驚喜,卻還是問:“那你呢?”
葉嶼澈:“你先吃,我再剝一個就好了。”
說着,裝滿蟹肉和蟹黃的蟹殼放進了奚念盤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