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“蓉兒!”裴昶敬心疼地握住女人的手,看着燙紅的手,厲聲道,“裴宴!趕緊跟你母親道歉!”
裴宴冷笑:“本官的母親早死了!她算哪門子母親?一個賤妾還妄圖當本官的母親?”
“老爺!”趙氏抓住裴昶敬的衣袖,沖他搖搖頭,扯起笑容,“妾身沒事。”
裴昶敬扶着她坐下,沒好氣地說。
“我聽說你跟九公主走的很近,有我在,你別想報復鄴兒,那是他的未婚妻,你離得遠點!否則,就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!別用你那眼神看着我,跟你死去的母親一樣,令人生厭!”
話落,裴宴揪住裴昶敬的衣領,眼中的冷意凝成霜。
“你再說一遍!”
趙氏神色一緊,着急地上前勸架:“他好歹是你爹,你快鬆手。”
裴昶敬雙眼瞪得通紅,耿着脖子:“不孝子!有本事你打死老子!你今天不打死老子,老子明天就把你娘移出祠堂!”
裴宴握起拳。
兩人之間的氣氛,已緊張到極點。
裴鄴跑進來,攔在兩人中間,“大哥,父親身子近日疲乏,快放了父親!要是出了什麼事,你會後悔的!”
推搡之間,裴鄴硬是挨了一拳。
他的鼻子瞬間流出了血。
趙氏心疼紅了眼眶:“鄴兒!疼不疼,讓我看看!”
裴昶敬推開裴宴,走到裴鄴面前,見血止不住地流:“蓉兒,你快帶鄴兒去上藥!”
目送母子倆離開。
他才想起裴宴,他揮着袖子,坐回主位,表情仍舊厭惡。
裴宴目光森冷地整理着袖口。
裴昶敬面部緊繃,怒氣極盛地問:“裴宴,你當真不怕我把你母親趕出祠堂?”
“如果你想讓她給你騰地方的話…”裴宴聲音沉得嚇人,他勾起一抹駭人的笑意,“我不介意。”
“逆子!離鄴兒的未婚妻遠點!”裴昶敬從心底生出寒意,別過頭指着門口,“滾!”
偏院裏,府醫給二公子上了藥後。
裴鄴臉色不好看,抿嘴道:“娘,我不想娶九公主,如果她跟裴宴走得近,不是更好嗎?”
趙氏用手帕給兒子擦拭臉上的血。
她無奈道。
“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,康城傳言,裴家出了首輔和將軍,功高蓋主,遲早出事,陛下偏寵裴宴,故意打壓你,不可能讓你娶名門貴女,九公主臭名昭著,你以爲是九公主鬧的?陛下也不想你有得勢的女家支持。”
不知過了多久,裴鄴手指微動,閉上眼睛,放棄掙扎,可心裏就是憋着一團火。
趙氏安慰道:“等你站穩腳跟,想娶誰就娶誰,可現在,你要討好九公主,知道嗎?”
“好。”裴鄴沖母親一笑,“孩兒會讓父親抬您爲平妻,也會給您請誥命的。”
趙氏紅了眼睛,“我最大的心願,便是鄴兒長大成人,娶妻生子,其他的就交給娘。”
裴鄴點頭:“嗯,娘早點休息,孩兒告退。”
回了致茗院,裴鄴坐在書桌前,思慮很久,他沉聲道:“正功,同公主說一聲,明日邀她泛舟,不知她有空嗎?”
正功心疼公子,“九公主恨不得天天黏着您,她高興還來不及。”
裴鄴皺眉:“不許胡說,下去吧。”
街上行人寂寥,一匹馬疾馳在夜中,抄着小路,朝皇宮奔去,裴宴胸中一口腥甜涌上,他勒緊繮繩,嘴角溢出鮮血,雙目猩紅,盯着前方的深淵。
“裴昶敬!”
憑什麼如此侮辱母親!
他們是一家三口,那他呢?
裴昶敬連婚事都爲裴鄴籌劃,而他從不被人關心,他們這麼喜歡九公主?
沈昭姝......
腦海中浮現那個嬌憨的小狐狸。
他眼中的狠戾散去了幾分。
從巷子裏跑來一個姑娘,她看見裴宴,眼睛亮了起來,她緊緊攥着馬繮繩。
“公子!我是白家的姑娘,若公子相救,我父親一定重金酬謝!”
裴宴冷冷地問:“護國公的女兒?”
“是。”白芙月臉色煞白地抬頭,看着他冰冷的臉,呼吸緊促,他會救她嗎?
身後傳來醉酒流氓的污言穢語,他們看着騎馬的人,覺得好笑,一個滿臉通紅走到前面。
“喲,這是要英雄救美啊?”
“趕緊滾......”
鋥!利劍出鞘在他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。
人瞪着眼睛轟然倒地,同行嚇得酒都醒了,渾身不受控制地發抖,剛跑沒幾步,便倒地死了。
魑夜收劍,跪在主子面前。
裴宴冷冷道:“屍體處理了,送白小姐回去。”
他雙腿夾馬,揚鞭而去。
白芙月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,久久不能回神,周圍彌漫的血腥味,讓她清醒:“這位侍衛小哥,我要送謝禮,應該送到哪裏?”
“裴府。”
白芙月雙手相握,一寸寸回溫,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,是裴將軍還是裴首輔?
無妨,白府回京。
自然要舉辦一場宴,到時就知道了。
皇宮森嚴,落了鎖就不允許任何人出入,一聲駿馬嘶鳴,皇宮守衛困意全無,握緊腰間的刀。
卻不知身後已掠過一道黑影。
越往西越偏僻,巡邏守衛無暇顧及沈昭姝的昭月殿,裴宴點了守夜小太監的睡穴。
推開院門,徑直走去院中。
箬溪坐在小杌子上,在給公主洗腳。
沈昭姝昏昏欲睡,睫毛輕顫間,倏然看到有黑影在前面,頓時醒了,她拍拍箬溪的肩膀,小聲道:“你出去守着,別讓人進來。”
箬溪乖巧地點點頭,去了門口。
門關上,屋裏空氣冷了幾度。
沈昭姝目光打量着,嘴角若有若無沾着鮮血,就連劍柄上也有。
反派遇刺了?
那她不剛好能送溫暖?
她腳還溼着,怕摔倒,提着裙擺小碎步似的跑着,“裴大人!你受傷了?”
裴宴對上她那雙溢滿了關心之色的眼睛,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,他垂眸,小姑娘赤着腳,蜷縮着趾尖,今天磕的地方,還泛着淡淡的粉。
沈昭姝以爲他疼得說不出話:“我去找太醫!”
裴宴握住她的胳膊,猛地將她抱起,玄色衣袍和白色衣裙交織着轉了板泉。
那柄劍就在沈昭姝背後,又冷又硬,硌得她忍不住悶哼。
裴宴望着她挺直的胸脯,眸光一沉:“叫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