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她換上那條私人訂制的禮服時,才發現竟是和陸蔓兒同款的姐妹裝。
剪裁精良的面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處。
瓷白的肌膚襯着那張明豔動人的臉蛋,眼波流轉間連陸蔓兒都看呆了。
"要死!楚楚你這模樣,我要是男人立馬就想把你娶回家…"
"蔓兒,"林楚楚無奈地打斷,"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穿這個不合適。"
"怎麼不合適了?"陸蔓兒繞着她轉圈,"簡直像爲你量身定做的!"
林楚楚反應過來:"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?"
"哪有~"陸蔓兒心虛地拉長音調,"快走吧,造型師還在等着呢..."
"不說實話我這就換掉了。"
"別呀!"陸蔓兒趕緊按住她的手,狡黠一笑:"其實...就是叫了幾個玩的好的發小..."
"陸蔓兒!"林楚楚扶額,"你怎麼又..."
"哎呀,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嘛~"陸蔓兒晃着她的手臂撒嬌,“又沒非要你選一個。"
以陸家這樣的門第,即便是蔓兒這樣的小小生日宴,也非尋常慶生聚會,而是上流社會精心編織的社交場合。
水晶吊燈下,觥籌交錯間,每一句寒暄,每一個笑容都暗藏玄機。
今天能來參宴的人都非富即貴,她比誰都清楚,不是所有人都像蔓兒那樣毫無門戶之見。
在這個圈子裏,不同世界的人,注定涇渭分明。
她當年考入的大學,本與陸蔓兒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毫無交集,誰知開學不久,學校突然被另一所高校合並,才和她陰差陽錯成了校友。
合並後,校方舉辦了慶典活動,系裏還特意爲她安排了一支獨舞……
陸蔓兒時常想不通,自家好友爲何一直不戀愛。
在她看來,林楚楚明明生得明眸皓齒,又因常年練舞而身姿綽約,分明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。
還記得大一那年。
那日秋陽正好,她倚在教室窗邊,恰巧看見梧桐葉影裏走過的室友。
素面朝天的女孩抱着書本,發梢被微風輕輕拂起,陽光在她肩頭跳躍,竟比校園裏那些精心裝扮的姑娘們還要奪目。
金融系那個眼高於頂的系草攔住了她,好像是顧氏的小兒子?
只見他手裏捧着限量版的手袋,臉上寫滿勢在必得。
可林楚楚只是淺淺一笑,溫聲婉拒:"謝謝,不過無功不受祿。"
那一刻,陸蔓兒看到了這個女孩眼裏的東西——不是對名利的渴望,而是那種她在這個圈子裏許久未見的幹淨與傲骨。
所以自那之後,她才會忍不住一次次找借口靠近,就想看看這雙澄澈的眼睛裏,會不會因爲自己而泛起溫柔的笑意。
如今,看着眼前的可人兒,覺得她就該被一個溫潤如玉的人捧在手心。
要不是大哥已經有了心上人,她真想撮合楚楚當自己的嫂嫂。
"蔓兒,該下去了。"
門外突然傳來陸錫延的嗓音,引得她一陣疑惑,小叔素來不愛管這些瑣事,今日怎麼親自來催?
門開的瞬間,陸錫延的目光越過侄女,不期然落在盛裝的林楚楚身上。
剪裁得體的禮服將她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——天生的好骨相配上多年舞蹈練就的優雅體態,每一處起伏都恰到好處。
他這才意識到,自己鬼使神差地走這一趟,或許就是爲了這一眼。
他喉結微動,卻在觸及她禮貌的微笑時,驟然別開了視線。
"小叔回來啦!我們這就下去。"蔓兒甜甜地招呼道。
陸錫延低低"嗯"了一聲,轉身時腳步比平時快了幾分。
他怕再慢一步,就會忍不住將她私藏起來……
林楚楚對陸錫延的冷淡反應已經見怪不怪了,見他離去,上前湊到芊芊耳邊小聲嘀咕:
"每次見到你小叔,他都能讓我後背一陣發緊。"
"可不是嘛,"蔓兒壓低聲音回應,"全家就數他最嚴肅,連我都怵他三分。"
兩人說笑着走出房間。
沒和蔓兒一起亮相,她獨自來到宴會廳一角的休息區落座。
林楚楚望着宴會廳裏衣香鬢影的賓客們,暗想:這樣的名流聚會,他們應該也會收到邀請函吧。
她知道自己與這樣的場合格格不入,之所以答應前來,除了拗不過好友的撒嬌,還有一個原因,是想近距離的看看他們。
一抬眼,進入眼簾的卻是耀眼的陸錫延。
只見他手持香檳,正從容地與幾位長輩寒暄。
他唇角噙着淺笑,眼尾微微上揚,整個人都籠着一層罕見的柔和光暈。
她不由怔住——原來他笑起來竟是這般模樣,這還是她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他笑。
只是不知,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,將來要何等出衆的女子,才配與他比肩而立?
陸家的宴會一如既往地熱鬧。
作爲慣例,陸錫延從容地主持着宴會。
簡短的致辭過後,蔓兒便隨父母去向長輩們見禮。
林楚楚獨自站在香檳塔旁,窈窕的身影瞬時吸引了不少目光。
幾個年輕公子輪流上前搭話,她都微笑着應對,既不熱絡也不失禮。
直到夏熙熙踩着細高跟快步走來,她才暗自鬆了口氣。
"可算趕上了!"夏熙熙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,壓低聲音道,“看見沒?全場男士的目光幾乎都快黏在你身上了。"
林楚楚抿唇淺笑,目光掠過那些或驚豔或探究的視線,只禮貌地頷首致意。
"說真的,"夏熙熙湊近她耳畔,"蔓兒這次是把手上最優質的單身漢都請來了吧,你是不是..."
"別鬧了。"林楚楚輕輕推開她,唇角浮起一抹淺淡的笑,卻未達眼底。
戀愛?婚姻?她從來不去想這些。
長這麼大,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,母親對她更是不聞不問,她對所謂的幸福家庭早就不抱幻想。
可夏熙熙和蔓兒偏偏不死心,明裏暗裏撮合過好幾次,任她怎麼推拒,兩人依舊樂此不疲。
話落,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宴會廳中央。
他好像看到他們的身影了。
可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,竟接連幾次都與陸錫延的視線隔空相撞。
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所有心思,讓她莫名心頭發緊。
那感覺,就像小朋友偷吃糖果被長輩逮個正着似的。
她倉促垂下眼簾,暗自詫異怎麼總能撞上他的目光。
強壓下心頭異樣,林楚楚不再環顧四周。
方才匆匆幾瞥,已經足夠確認——他們確實來了。
可她知道,即便見到了,也不過是圓自己一個念想罷了。
畢竟,二十多年來她從沒見過…
自知道他們是誰之後,她只在財經雜志的銅版紙和冰冷的電子屏幕看到過他們的身影。
夏熙熙還曾打趣她怎麼突然對這類財經新聞上了心。
如今能這樣真切地望上一眼,已是心滿意足。
她心裏比誰都清楚——
他們之間,不會有相認的可能。
上個月她從麗城回來,母親告知她已結婚,婚後即將隨新婚丈夫永久定居海外。
臨行前,這個放任她自生自滅多年的女人,或許是被遲來的愧疚擊中,將她的身世和盤托出——原來,她不過是母親當年精心設計下的產物。
只因爲她不是男丁,沒能讓母親得償所願。
只要想起母親當年那些刻意的算計、自己這不光彩的出身,就像根刺,猛地扎進喉嚨。
想到這裏,她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。
母親那句“不被期待的存在”言猶在耳。
看着宴會中央那兩道身影,她用力掐了掐掌心,強迫自己清醒。
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,還是永遠埋在心底吧。
算計的產物,他們怎麼可能待見。
可越是壓抑,那些想法就越是翻涌不休。
她就這麼在理智與奢望間反復撕扯,把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