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這裏,珍娘突然心裏一驚,剛才昏昏沉沉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。
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,多想也是於事無補,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她反正已經這樣了,又無兒無女,也沒什麼牽掛,大不了就是跟黃慶一拍兩散,別無其他……
只是她可以離開黃慶,讓他跟着他的寶貝兒子女人一起生活,可是這辛苦掙下的家私她卻無法拱手相讓。
她還有很多的日子要過,她是沒有兒女,可她也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要過,所以,她要爲自己仔細打算,慢慢謀劃,這家裏的銀錢她要定了,起碼她要拿走大半,這是她用自己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換來的,誰也別想搶走……
卻說黃慶那日從家裏出來後,他知道珍娘定是要在門首處送自己的。所以他和來興、來寶按照外出販布的路線一路向西。
只是,走了一段路後,他們卻改變了方向,沒有出豐虞縣,而是往城北去了。
來興看黃慶一路往北去,問道:“爺這是放心不下那邊?”
黃慶點了點頭沒有言語。凜冽的寒風吹的他的臉有些疼,只是去往城北的路上他的心卻是快樂高興的。
這些年,他一路走來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,終於擺脫了泥腿子的出身,現在的他有兩間鋪子,還有一處大宅院,手裏還有不少現銀子。
在這豐虞縣,他也算過得挺可以的了。可是,他這樣的家業,夫人珍娘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,讓他如何不心急?
珍娘一直掌着家裏的銀子和賬目,她想給自己娶個二房,想抱了二房的兒子記在自己名下,想以此牢牢掌着家裏的銀錢,他又怎麼會允許?他現在越發後悔,就是當初讓珍娘管了賬,才導致了現在的寸步難行。
所以他一口回絕了珍娘要給自己娶二房的提議。但是他總得有自己的親生骨血才行啊,沒有後代,他這麼辛苦還有什麼意義呢!
他知道,再指望珍娘的肚子已經是無濟於事了,而且總覺得他和珍娘之間已經早就沒了當初的那份情意在了。
所以,爲了穩住珍娘,然後慢慢將家裏的銀子掌握在自己手裏,,他暗中找人買了個清白女子安置在了城北。
買來的女子名叫秀娘,聽說是在鄉下買來的,起初黃慶見她時,只覺得她又黑又瘦,只是自己買她主要是爲了傳宗接代,所以也就顧不得許多了,房事也不過是爲了完成任務而已。
哪知道,這秀娘也許是在鄉下少吃少喝,所以初見時樣貌不顯,在黃慶這,好吃好喝地供着,又不出去做活曬太陽,整日悶在屋子裏,漸漸地也就變了模樣了,那秀娘開始變得又白又嫩,陽光明媚,嬌俏可人。
秀娘的變化讓黃慶覺得自己就如同撿了寶一樣,少女的年輕活力也讓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一般,而且這秀娘也爭氣,沒多久,肚子裏就有了孩子,十月懷胎,竟一舉得男,這可把黃慶高興壞了。
他盼了這些年,終於是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,這讓他如何不激動。
流水樣的好吃食往那小院裏送,更不要說各色衣料釵壞了。
有子萬事足,這黃慶得了閒就要偷偷過來看看秀娘母子兩個,所以漸漸在面對珍娘的時候,就不自覺的帶了些不耐煩出來。
也因此,讓珍娘察覺到了端倪,黃慶不知道,珍娘早就已經知道了這秀娘母子的存在,只不過不動聲色的沒有露出分毫而已。
黃慶看着每日還如同往常一樣悉心照料着自己的珍娘,城北小院裏還有那心尖上的母子倆,齊人之美,他只覺得心裏滿足不已。
行了一段路後,便到了小院,來興上前來叩門,院內小丫頭春紅忙過來開門,看到是黃慶主仆,忙請了安將三人請了進來。
來興和來寶自去廚房烤火,春紅也去廚房準備茶水點心了。
黃慶進了裏屋,屋裏攏着火盆,哪怕外面寒風凜凜,屋內卻溫暖如春。
屋裏秀娘上面穿着鵝黃綾襖兒,下面配着紅羅裙兒,遠遠瞧着那小腰盈盈一握,原來小兒要睡覺,秀娘正坐在床邊哄他睡覺呢。
少女輕柔的哄睡歌謠不僅讓床上小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,也讓前來的黃慶心中一軟,覺得心中無比的滿足熨帖。
他輕手輕腳幾步走到床邊,雙手摟住秀娘的柔軟腰肢,將頭伏在她的脖頸裏,細細嗅着屬於少女的幽幽香氣。
秀娘也靠在身後男人那寬大的胸膛裏,二人沒有說話,靜靜享受着此刻的溫情。
“叩!叩!叩!”隨着一陣敲門聲,門外春紅端了熱茶點心進了裏屋,抱在一起的二人也分了開來。
春紅給二人倒了茶水後就出去了,細細關好了門,讓二人自在說話。
秀娘見丫頭出去又關好了門,嬌嬌俏俏的坐在了黃慶的腿上,摟着他的脖子柔柔說道:“這一近,你都好久沒來了。我好想你!”
黃慶笑着用鼻頭點了點秀娘的鼻尖,又親了親她的嘴角道:“總覺得家裏那個好像察覺了什麼。所以最近就沒怎麼來,你安心帶兒子住着,耐心等等,總會接你們回去的。”
秀娘是知道黃慶家裏有正經娘子的,但是她也知道,那一個肚子不中用,要不然也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。
眼下自己已經爲黃慶生下了兒子,黃慶又喜歡自己,她的兒子總不能總這樣見不得光吧,總有一天,她定要黃慶名正言順的帶着她和兒子回黃家。
於是她嘆了一口氣說道:“你總說讓我等等。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!你現在越發來的時間少了,我每天窩在這四方院子裏,一步也出不去,實在難受的緊。馬上又過年了,我已經孤零零的自己過了兩個年了。今年你還要讓我一個人在這過,你怎麼忍心的?”
說完,那秀娘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,黃慶看着少女那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,梨花帶雨一般,心裏也難受,忙給她擦眼淚,將她摟在懷裏,細細安慰着:“我比誰都想把你們娘倆個接回去。可不是之前跟你講了嘛!珍娘跟我是少年夫妻,這家裏的銀子賬目一直都是她管着的,家裏好多銀錢都在她手裏,若是讓她知道你們母子的存在,只怕她一分銀子都不會舍得讓出來的。難道你想讓我們的寶兒過窮日子?”
秀娘當然也知道黃慶說的在理,哽咽着說了句:“當然不想。我們寶兒一定要過好日子的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。你爲了咱們寶兒你也得懂事些。我這次出來是要出去販布的。我親自跑一趟,盡量將價壓到最低,手裏也能餘下不少銀子。我已經跟珍娘說了,預備再開第三間鋪子,到時候,這新開的鋪子說什麼也要自己管着銀錢。慢慢的再把家裏別的銀子拿回來,到時候手裏有銀子了,把你們母子接回去就不怕了。”黃慶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