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克隆體的眼睛空洞無神，動作卻異常協調，像一群提線木偶般緩緩逼近。林琛和周雨薇立刻背靠背形成防御姿態，但江淵卻站在原地，目光死死盯着Alpha。
“你控制了所有克隆體？”江淵問。
“控制？”Alpha輕笑，“我即是他們，他們即是我。我們共享同一個意識網絡。”
江淵忽然明白了什麼，轉頭對林周二人低聲道：“別開槍，他們不是敵人。”
Alpha挑眉：“終於想起來了？”
江淵沒有回答，而是走向其中一個克隆體，伸手觸碰對方的額頭。令人驚訝的是，那個克隆體並沒有反抗，反而閉上眼睛，仿佛在享受這種接觸。
“這些克隆體...他們很痛苦。”江淵輕聲說，“你強行將他們的意識捆綁在一起，卻沒有給予他們獨立的思維。”
林琛不解：“江淵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？”
江淵轉向Alpha，眼中閃過一絲悲憫：“他不是在控制他們，他是在用他們的生命能量維持那個‘淨化之源’的運行。每個克隆體都在緩慢死亡。”
Alpha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：“你怎麼會...”
“因爲這就是我當初背叛理事會的原因。”江淵的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內回蕩，“我拒絕用人類的生命作爲能源，即使他們是克隆人。”
周雨薇突然指向那個發光的水晶：“看！它的光芒在變弱！”
果然，隨着江淵與克隆體的接觸，中央水晶的光芒開始閃爍不定。其他克隆體也紛紛轉向江淵，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指引的燈塔。
Alpha怒吼：“不！我花了這麼多年才完成這個裝置！”
他沖向控制台，但林琛比他更快。一聲槍響，控制台冒出火花，整個實驗室的燈光劇烈閃爍。
“太遲了！”Alpha瘋狂地大笑，“裝置已經進入最終倒計時，即使沒有控制台也會完成啓動！”
刺耳的警報聲響起，實驗室的牆壁開始移動，露出後面密密麻麻的基因導彈發射井。
“全球主要城市都將收到這份‘禮物’。”Alpha張開雙臂，“新世界的曙光即將來臨！”
江淵閉上眼睛，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與克隆體的精神連接上。通過他們共享的意識網絡，他看到了裝置的內部結構，找到了那個最關鍵的控制節點。
“林琛！周雨薇！”他大喊，“保護我三分鍾！”
說完，江淵盤腿坐下，整個人進入一種冥想狀態。他的意識通過克隆體網絡擴散，開始與“淨化之源”直接對抗。
Alpha意識到江淵在做什麼，瘋狂地沖向了他：“我不會讓你再次毀掉我的心血！”
林琛和周雨薇同時開槍攔截，但Alpha的速度超乎想象，輕易躲過子彈，直撲江淵。
就在千鈞一發之際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——所有的克隆體突然移動，組成一道人牆，擋在了江淵面前。
“你們...背叛我？”Alpha難以置信。
其中一個克隆體艱難地開口：“我們...想要...自由...”
實驗室的震動越來越強烈。周雨薇檢查着發射井的狀態，臉色煞白：“還有兩分鍾就要發射了！”
江淵的額頭滲出冷汗，他的意識正在與裝置的核心程序進行激烈交鋒。在他的腦海中，無數的代碼流如瀑布般奔涌，而他必須在其中找到終止程序的關鍵。
“找到了！”他突然睜開眼睛。
但就在這一瞬間，Alpha突破了克隆體的防線，一刀刺向江淵。
時間仿佛慢了下來。江淵看着逼近的刀鋒，知道自己必須在被刺中前完成終止程序。他的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動，輸入最後的指令。
刀鋒刺入胸膛的劇痛與裝置停止運行的嗡鳴聲同時傳來。江淵咳出一口血，看着Alpha震驚的表情。
“爲...什麼...”Alpha跪倒在地，隨着裝置的停止，他的生命也在快速流逝，“你本可以...成爲新世界的神...”
江淵艱難地站起來，在林琛和周雨薇的攙下走向中央控制台。他按下幾個按鈕，全球地圖上的目標標記一個接一個地熄滅。
“因爲我選擇...做人...”
實驗室陷入一片死寂。所有的克隆體都靜靜地看着江淵，他們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情感。
周雨薇正在爲江淵緊急處理傷口：“我們必須立刻離開，這裏的自毀程序已經啓動了。”
林琛看着那些克隆體：“他們怎麼辦？”
江淵忍着劇痛，對克隆體們說：“你們自由了。地下城市的最底層有逃生艙，足夠你們所有人離開。”
克隆體們相互對視，然後齊齊向江淵鞠躬，迅速有序地撤離。
三人也奔向緊急出口。就在他們登上“雪鴞號”，飛機剛剛升空時，整個冰原突然塌陷，地下城市永遠地被埋葬在南極的冰雪之下。
回程的飛行中，江淵靠在舖位上，看着窗外的雲層。
“一切都結束了嗎？”林琛問道。
江淵輕輕搖頭：“只要人類還存在，對完美的追求就不會停止。‘淨化協會’可能覆滅了，但類似的理念總會以其他形式重生。”
周雨薇遞給他一杯熱水：“但那將是另一段故事了。”
江淵從口袋中取出那枚銀幣，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裂成兩半，再也無法合爲一體。
“也許這意味着...我終於可以做回普通的江淵了。”
“雪鴞號”劃破長空，向着北方的家園飛去。在那裏，生活仍在繼續，平凡而珍貴。
而在飛機的後方，南極的冰雪在月光下閃着微光，守護着深埋地下的秘密，直到永遠。
“雪鴞號”在雲層上方平穩飛行，機艙內只有引擎的嗡鳴和江淵略顯沉重的呼吸聲。林琛檢查着導航系統，周雨薇則爲江淵更換傷口敷料。
“這一刀差點刺中心髒，”她皺眉說道，“再偏一厘米你就沒命了。”
江淵勉強扯出個笑容：“看來我運氣不錯。”
林琛從駕駛座回頭：“剛收到國安部的消息，全球各地的‘淨化協會’分支正在迅速瓦解。看來南極確實是他們的中樞。”
周雨薇完成包扎，坐回座位：“那些克隆體...他們會怎麼樣？”
江淵望向窗外的雲海：“我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偏遠的避難所，在那裏他們可以學習如何作爲獨立的個體生活。”
突然，飛機劇烈震動起來，警報聲刺耳地響起。
“怎麼回事？”周雨薇立刻抓住扶手。
林琛快速檢查儀表：“不知道！所有系統突然失靈！”
舷窗外，雲層詭異地扭曲起來，仿佛整個天空都在旋轉。江淵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，那些剛剛平靜下來的記憶再次翻涌。
“不對...”他捂住額頭，“這不是普通故障...”
飛機猛地向下俯沖，在三人以爲即將墜毀的瞬間，卻突然停在半空中。更準確地說，是整個時空都凝固了。
林琛保持着操控駕駛杆的姿勢，周雨薇的手還緊緊抓着扶手，兩人的表情定格在驚愕的瞬間。只有江淵還能移動，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粘稠的液體中進行。
“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見面，江淵。”
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機艙內響起。江淵艱難地轉頭，看見Alpha的身影緩緩從空氣中浮現——半透明，如同全息投影，但眼神依然銳利。
“你...應該已經死了。”江淵一字一頓地說。
Alpha的投影微笑：“死去的只是我的肉體。我的意識早已上傳到‘淨化之源’，與那個裝置融爲一體。”
江淵感到一股寒意：“所以南極的裝置...”
“只是我衆多載體中的一個。”Alpha的投影在凝固的時空中自由移動，“你以爲你阻止了我？不，你只是關閉了一個終端。”
隨着Alpha的話語，周圍的場景開始變化。飛機消失了，三人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色的無限空間中。林琛和周雨薇仍然處於時間靜止狀態，如同雕塑般立在原地。
“這是什麼地方？”江淵問道。
“意識的交界處。”Alpha張開雙臂，“我邀請你來到這裏，是爲了給你最後一個機會。”
空間中央浮現出一個發光的球體——正是那個“淨化之源”水晶的微縮版。
“看看這個。”Alpha揮手，球體表面開始浮現影像。
影像中展示着一個烏托邦般的世界：沒有疾病，沒有貧困，沒有戰爭。人們和諧地生活在一起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。
“這就是‘淨化協議’完全實施後的世界。”Alpha的聲音充滿誘惑，“沒有痛苦，沒有絕望，只有永恒的和平與幸福。”
江淵靜靜地看着影像：“代價是什麼？”
影像變化，顯示出另一番景象：所有“不合格”的基因被批量處理，那些不願接受改造的人被強制關押，個性與差異被徹底抹殺。
“必要的犧牲。”Alpha輕描淡寫地說，“爲了更大的善。”
江淵搖頭：“這不是善，只是另一種形態的惡。”
Alpha嘆息：“你還是如此固執。那麼，我只能采取最後手段了。”
空間再次變化，這次浮現的是林琛和周雨薇的影像——他們被關在透明的牢房中，面無表情，眼神空洞。
“他們的意識已經被我捕獲。”Alpha說，“只要你拒絕合作，我就會徹底刪除他們的存在。不僅僅是殺死他們，而是從所有時間線上抹去，仿佛他們從未出生過。”
江淵的心髒猛地收縮。他看着被定格的朋友，腦海中閃過與他們並肩作戰的點點滴滴。
“你無法用他們威脅我。”江淵努力保持冷靜，“這不是你的風格，Alpha。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，早就做了。”
Alpha的投影微微波動，似乎被說中了心事。
江淵繼續道：“這個空間...不是真實的。我們還在飛機上，這一切只是你投射在我意識中的幻象，對嗎？”
Alpha沉默片刻，突然大笑：“聰明！不愧是我！但是江淵，即使這是幻象，我依然有能力在現實中造成傷害。”
幻象開始崩塌，江淵感到意識正在被撕扯。Alpha的聲音在四面八方回響：
“我給你二十四小時考慮。時間一到，如果你還不合作，我就會在全球釋放一種新型基因病毒——這次，沒有解藥。”
現實如潮水般涌回。江淵猛地驚醒，發現自己仍在“雪鴞號”上，林琛和周雨薇擔憂地看着他。
“你突然暈倒了，”周雨薇說，“還好嗎？”
江淵揉着太陽穴，感到一陣劇痛：“我們有大麻煩了。”
他簡要解釋了剛才的意識遭遇。林琛聽完後臉色凝重：“所以Alpha還活着，而且準備發動更猛烈的攻擊？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江淵調出飛機上的電腦，“他給了我二十四小時，但我懷疑他根本不會等那麼久。”
周雨薇突然指着雷達屏幕：“有東西在接近！速度極快！”
一個不明物體正以驚人的速度從後方逼近“雪鴞號”。隨着它的靠近，飛機上的所有電子設備開始失靈。
“是Alpha！”江淵喊道，“他來了！”
舷窗外，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身影正與飛機並行飛行。它有着Alpha的面容，但全身散發着不祥的光芒。
“我改變主意了，江淵。”能量體的聲音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，“既然你拒絕自願合作，我只能強行接管你的意識了。”巨大的能量沖擊貫穿飛機，江淵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剝離。在最後的清醒時刻，他對着林琛和周雨薇大喊：
“記住！無論如何，我永遠是我！”
白光吞噬了一切。
